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莫高窟千年秘洞打开后,那些沉默守护的人

来源:莫高窟 时间:2022/8/30

文化如尺。

敦煌长夜,道士王圆箓和伙计凿开洞窟墙壁,泥沙剥落,墙上出现一道暗门。

推开暗门,千年烟尘泛起,秘洞内上千个白布包裹堆成三米高小山。包裹内有五万经卷,角落堆着铜佛和画幡。

王圆箓不识字,但知事体重大。他步行五十里去敦煌县衙,县令有眼无珠;他骑毛驴八百里找酒泉道台,道台说这古代书法还不如我。

他几番报告,一路报至甘肃省府,最后换来一纸手令“就地封存,由王道士看管”。

无奈间,他试过给慈禧写密报,然而八国联军已至天津,帝国风雨飘摇,哪有闲暇西顾。

经卷、秘洞和石窟,就这样遗忘在荒漠之中,然而史书前翻数页,此地才是最壮美的舞台。

千年前,这里是东方大都,这里是世界中心,汉武帝在此修建阳关和玉门,玄奘从此夜奔远行,马可波罗经此前往长安。

驼铃吵闹,琵琶乱弹,胡姬画工云集街巷,敦是宏大,煌意壮美,丝绸之路自此喧闹如河,千年间流淌不绝。

那些商旅远行西域,挑战塔克拉玛干,敦煌是最后一站。出行前,人们在鸣沙山洞窟内,画壁雕佛,香火供奉,祈福平安。

久而久之,无穷佛画绘满莫高窟,每逢元宵,山崖灯笼高悬。灯光下,飞天流彩,神鹿轻盈,尽是盛世骄傲。

风沙呼啸,海路连通世界,敦煌渐少行人。直至大明,王朝自闭,嘉峪关外尽成废土。

阳关之外再无故人,玉门关外也难度春风,莫高窟成为牧羊人歇息所在,以及匪兵放逐之地。

大清王朝的收尾,湖北道士王圆箓,云游莫高窟,落脚修道观,却意外发现秘洞经文。

他在洞外独守7年,等来了不速之客。

年初,欧洲探险家和掠夺者斯坦因,从楼兰遗址启程,闯过冰冻的罗布泊,过阳关,入敦煌。

他假称受唐僧在天之灵所托,来敦煌取经,在经文中挑选了七天七夜,用4块马蹄银和王圆箓换走了24箱经文。

十个月后,法国探险队闻风而至,探险队内的中国通伯希和,用五百两银子,换走七千卷秘洞经书。

那些经书被运至巴黎,伯希和带少量返回北京装裱,并向大清学者炫耀《老子化胡经》、古本《尚书》等千年奇珍。

为看更多文献,十几名大儒在六国饭店宴请伯希和,小心翼翼,陪酒陪笑。

宴会后,大儒罗振玉闻听秘洞还有遗书,奔走上书,然而六部称没钱运送,京师大学堂称“大学无此款”,罗振玉大怒,称我等俸禄皆可捐赠。

一年后,官方组织的押送队终抵敦煌,他们用大锤砸开洞外木板,将一袋袋经卷扔到车上,盖上草席,前往京城。

一路上,大小官员雁过拔毛,抵京后,又被官员先行藏匿,抽出精品后,将长卷一撕为二凑数。那些精品,最终卖至日本。

敦煌命运从此如乱世碎叶。斯坦因和伯希和之后,日本人掠走卷经文、木简和艺术品;俄国人翻走大量绘画与塑像;美国人锯走了一尊菩萨像,并用胶水沾走26块壁画。

民国的学者只能漂洋过海,节衣缩食,抄写拍照,禁止抄写时,他们就在博物馆默默背诵。

敦煌遗书搭载着模糊的胶片,潦草的手稿,漂泊回国。陈寅恪感慨称:敦煌者,吾国学术之伤心史也。

年,画家张大千听闻敦煌遗迹,隐居莫高窟三年,临摹壁画。

他来时胡须乌黑,走时发鬓皆白,那些千年流彩让他沉醉不已,他说,每个画家一生都该来次莫高窟。

然而为临摹,他揭掉表层壁画,在墙上钉孔,甚至和儿子在壁上题字留念,走时又刮铲掩饰。

洞窟外,道士王圆箓已死去十年,埋在塔下。

他同样毁誉参半,他卖了经卷,致国宝流失,然而所得银钱,又全部用来修缮莫高窟,死时身无长物。

文化如尺,高官、大儒、学者、窃贼、大画家和小人物,都能量出短长。

年,民国艺术家常书鸿,受命建立敦煌艺术研究所,准备远行敦煌。

出发前,他办画展筹款,梁思成送他四字“破釜沉舟”,徐悲鸿称,大漠荒凉,要学玄奘苦行。

他从兰州西行千里,到达敦煌,一路上,卡车换作骆驼,甜井换成咸水,直至莫高窟忽现眼前。

他到来时,正逢张大千离去,张大千交给他一张“采摘蘑菇秘密地图”,敦煌贫瘠,蘑菇是少有美食。

张大千说:我先走了,而你却要在这里无穷无尽地保管下去,这可是无期徒刑。

当晚,他和家人吃了抵达后第一顿饭,盐醋拌面,筷子是现从红柳树折来的树枝。入夜,莫高窟窟危檐崩塌,落石惊梦。

此时的莫高窟,窟前还放牧牛羊,淘金人随意烧火做饭,废窟中流沙堆积,脱落壁画随处可见。

常书鸿和民夫一起,搭木架,修栈道,连爬带跳进洞,举油灯临摹维护。多年后,他写联追忆:敦煌苦,孤灯草菇伴长夜。

他和家人住在莫高窟崖壁下的破庙中,桌、椅、床都由土堆成,冬天滴水成冰。

他的妻子不堪忍受,与军官私奔,一去不返。常书鸿骑马去追,结果晕倒沙漠中,所幸被当地人所救。

醒来后,他还是回到了敦煌,并写信拉来了内地的友人和学生。

他们在乱世中守着敦煌。众人用蜈蚣梯攀爬洞穴,用拉沙排清理存沙,并打了一道两千米长的围墙,终把羊群、窃贼和沙暴挡在其外。

常书鸿反复去敦煌县城筹措经费,忍受小官员刁难愚弄,并一次次满足县长大人索画欲求。

承诺经费迟迟未到,他多次电报国民政府,才发现财政部不知敦煌,将敦煌艺术研究所写成了东方艺术研究所。

年,国民政府发电,以经费有限为由撤销研究所,将石窟交给县政府。

研究所人员一个个离开,有人在屋正中贴了一个大大的问号,枯坐流泪。

夜深,常书鸿走出洞外,天高月小,风吹九层楼上的铁马铃铛,铃声与狼嚎一同传来。

我披衣出屋,向北端石窟望去,层楼洞天依稀可辨,我就感到自己的生命已经与它们融化了,我离不开它们!

那年冬天,常书鸿卖掉西装皮鞋,和两个孩子骑着毛驴,前往重庆求援。留守的两位工人看着远去的所长,以为他肯定不会回来了。

然而,在重庆,常书鸿四处奔走近一年,终于说服恢复敦煌艺术研究所。

工作重新展开,新一批画家来到敦煌,他们把马厩改成宿舍,自磨面粉,养羊养鸡,维护洞窟。

江山更迭。年,敦煌文物展览在故宫举行,北魏经书,唐代绢画,以及历代的壁画摹本,连成千年长河。

冒雨前来的周恩来,看完全部展品,对常书鸿说:

敦煌四百多个洞中还有更了不起的东西,对于这些古代文化,我们必须像对待生命一样地把他们很好地保存下去。

此后几十年,常书鸿等人对莫高窟进行了加固,将几百个洞窟用廊桥相连。沉睡千年的莫高窟渐焕生机,而常书鸿等人却垂垂老去。

此时的敦煌,已名满天下,学者称,每一个洞窟都是博物馆,艺术家说,那些连绵的壁画堪比文艺复兴。

80年代,退休后常书鸿定居北京,但魂牵梦绕的是敦煌。

他在家中挂着铁马铃铛,微风一吹,仿佛又回到鸣沙山上。

年,常书鸿去世,葬在莫高窟对面的大泉河畔。

那里安葬着常书鸿等27人,他们来自五湖四海,最终归于敦煌。

墓碑对面,是莫高窟窟,大佛倚崖而坐,望着世间。

常书鸿去世4年后,当地政府提出,把莫高窟和一家旅游公司打包上市,称通过资本运作,可以将莫高窟价值最大化。

时任敦煌研究院院长樊锦诗听闻后,性格温和的她,在负责人面前大怒拍桌,最终阻止。

六十年代,这位北大毕业的上海女孩,第一次来到敦煌,天地无垠,她感觉像坠入了一个无尽的时空深渊。

前辈告诉她:要想在莫高窟生活,首要功夫是要耐得住这里的寂寞。

她见证过狂热对莫高窟造成的伤害。

年,莫高窟申遗成功,大批游客涌入。游客呼出的二氧化碳和身上湿气侵蚀壁画,加速了壁画氧化剥落。

樊锦诗带队做实验,40个年轻人,进洞半小时,二氧化碳增加五倍,温度上升4度,相对湿度增加10%,模拟运行几百天后,同环境下的壁块碎裂。

年,莫高窟游客突破20万,对比世纪初的照片,如今的壁画已经有些模糊,研究者称“莫高窟正以比古代快倍的速度走向死亡”。

游客激增只是风险之一,更大危机是来自大自然风沙。常年的西风,将戈壁沙粒吹向莫高窟,反复击打着雕像和壁画。

远方的库姆塔格沙漠不断向敦煌延伸,北林教授预测,如果得不到遏制,50年内,敦煌将成为第二个楼兰。

重重危机下,樊锦诗这一代守窟人说:

“没有可以永久保存的东西,莫高窟的最终结局是不断损毁,我们这些人用毕生的生命所做的一件事情就是与毁灭抗争,让莫高窟保存的长久一些,更长久一些。”

年,已经65岁的樊锦诗,偶然接触电脑,老太太兴奋一夜没睡,“那时我感觉莫高窟有救了”,她决定为每一个洞窟、每一幅壁画、每一尊彩塑建立数字档案。

年,“数字敦煌”开启,所有游客参观前,要先在数字中心观看球幕电影,身临其境般领略莫高窟。

洞窟参观时间被压缩到75分钟,但游客对莫高窟的理解却更深。

敦煌在时间和空间上有了新的延展,而越来越多守护手段开始介入。

截至今年,敦煌已完成超个洞窟的数字化采集,并联手腾讯,借助AI技术,为壁画会诊,跨界修复文物。而在虚拟世界,超万年轻人在王者荣耀中遇见了敦煌飞天。

今年9月,腾讯在99公益日启动仪式上宣布,将游戏的数字化技术应用于文物的数字保护和复原之中,助力敦煌莫高窟的文物保护。

越来越多人在守卫着敦煌。那些洞窟里的油彩,是千年前的骄傲,是千年后的宝藏,亦是我们对未来的交待。

时间的风沙渐渐停歇。

樊锦诗的继任者,研究院第四任院长王旭东记得,第一次到莫高窟时,傍晚散步到九层楼附近,听到铁马铃声传来,时间仿佛静止。

那一刻,做水利工程师还是留在敦煌的纠结烟消云散,他想:就这样吧,就这里吧。

他听过敦煌画院老师的一段话:

敦煌不是静止的名字,那些壁画是活的。

那些沧桑的石窟是历史的入口,也通向我们的来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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